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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特别视频 | 忆屈原《九歌》之《山鬼》,赏傅抱石笔下东方维纳斯

2017-05-30 北京保利拍卖


保利拍卖恭祝您端午安康


        据《荆楚岁时记》记载,因仲夏登高,顺阳在上,五月是仲夏,它的第一个午日正是登高顺阳好天气之日,故五月初五亦称为“端阳节”。后因战国时期的楚国诗人屈原在该日抱石跳汨罗江自尽,后来端午逐渐成为纪念屈原的节日。傅抱石《山鬼》描绘的是是屈原《九歌》中的女神,今天让我们欣赏这位女神的绰约风姿,以此缅怀屈原。



山鬼是屈原《九歌》中的女神,她原是楚怀王之女,名叫瑶姬,夭逝后为巫山之神。我从小就不断听父亲说,我们姐妹的名字都是从屈原的楚辞中选出来的。我名字中的“瑶”字在楚辞中出现不少,但不知为什么,我却以为我的“瑶”字与妖姬有不解之缘。我心中有什么烦恼,只要凝视一会儿《山鬼》,就好像精神振作很多,心境也开阔很多。


父亲所描绘的女子,大都有着激烈的戏剧性的命运。父亲从不借助于激烈的动作,或是复杂的环境,而是着力于开发她们的内心。这些仪静体娴的女子们,默默地,仿佛永不启齿,激荡我们心胸的是她们洋溢着丰富情感的眼睛。这眼睛把她们的人格、她们的历史与心情都倾诉给我们了。                                                       

  ——傅益瑶



微视频 | 

忆屈原《九歌》之《山鬼》

赏傅抱石笔下东方维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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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t 2250

傅抱石   山鬼

立轴 设色纸本 

1945年作

133×66 cm. 52 3/8×26 in. 约7.9平尺

估价待询

竞投本件拍品,请与本公司有关业务人员联系,提前办理特殊竞投号牌。

题识:

1.山鬼。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雷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狖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乙酉冬至前一日,重庆西郊金岗坡下山斋写。新喻傅抱石。印文:傅、傅抱石印、往往醉后

2.扬子先生惠赏,即乞指教。一九五〇七月抱石南京补记。印文:抱石私印

展览:“中国近现代十二大家展”,2017年5月10日至5月14日,江苏美术馆陈列馆。

说明:上款人杨仲子(1885-1962),原名祖锡,亦名扬子,以字行,号石冥山人、一粟翁、梦春楼主;所居曰海燕楼、一粟翁。音乐教育家,书法篆刻家。我国现代专业音乐教育开拓者之一。40年代,与吕凤子、徐悲鸿、潘天寿、傅抱石、陈之佛等后来曾成为全国著名画家的文化界青年才俊汇集重庆。 50年代初,与胡小石、傅抱石等倡议,在南京成立了“新安印社”。


东方维纳斯——傅抱石笔下的《山鬼》

萧平

本文根据采访录音整理

研读画史,我们发现,以屈原《九歌》中的《山鬼》为绘画题材并有名可考者,可以上溯到元人张渥,而后明代的陈老莲、清初萧云从亦有同类题材,为后世留下佳作。经过几百年的艺术探索,在古今画家的共同演绎之下,“山鬼”俨然成为了中国的“维纳斯”,她是美的象征,更是爱国情怀的象征——屈原是楚国的爱国诗人,其文学作品中充满了忧国忧民的悲情,所以写“屈原”实际上是再现他的这种爱国主义精神。


傅抱石与郭沫若、朱洁夫合影


在全面抗战时期,郭沫若出于时局的需要,创作了以屈原为题材的话剧剧本。那个时期的傅抱石,在许多方面都受到郭沫若的影响,因此他也创作了大量再现屈原语境的作品,比如《湘君》、《湘夫人》,比如《云中君与大司命》,比如是幅《山鬼》。


傅抱石所画的“山鬼”题材相对于“湘君”、“湘夫人”是比较稀缺的,而且此件作于1945年的《山鬼》,画面非常丰富,尤为难得。这种丰富,有四十年代傅氏风格中既有的苍茫,而在苍茫之中又突出了柔美的女子形象,二者产生的强烈矛盾与对比,使其成为一件气韵生动的佳作。


总体上来说,傅先生的人物画有三个特点,首先线条他取之于顾恺之的“春蚕吐丝描”,线条细且富有弹性;人物形象取上古衣冠,是他对东晋、唐人的一种风范再现;最后是风格古拙,他的人物既有陈老莲的高奇古拙,而又扬弃了他的过分的怪异。这些特点使得傅抱石的人物画并不是一味沿袭古人,而是借古开今的创建,是借古人的技法精髓与精神内核,来表现作者的情怀。他在一些细节的刻画上,已经摆脱了古人。比如他画人物的眼睛,不再是以古人或点或勾圈的“点眸子”不同,他是以淡墨晕染后再以浓墨点睛,再反复加笔,直至眼眸灵动。这张画中山鬼的眼睛波光流转,饱含深情,除却动人的双眼,此画中山鬼身上西洋红的运用亦是精彩:山鬼的眉额之间的桃花、山鬼的樱桃小口、山鬼飞舞的飘带,都因为西洋红的运用而格外醒目动人。


傅抱石的人物画的布局经营上来说,一种是他为了纯粹的表现人物,只是单独的画一个人物,比如“湘夫人”题材,常常仅以几片飘落的红叶来衬托人物。另一种是为了表现人和景的结合,更多的是景重于人,人物仅寥寥数笔。而这张作品中,他是把两个特点相结合了。他将赤豹、人物、飞云、车子、山石,都处理为画面背景,将山鬼衬托出来。因此这幅画中既有非常多的人物细节刻画,又有丰富的大背景刻画。从艺术的手法上来讲,此画中傅抱石采用的这种方法叫做烘云托月,这在傅抱石的作品当中也是非常特别的一个处理方式,显示出了他的悉心经营。山林中有特定的人、物,天上的起伏密布的乌云,形成了一种氛围。在整个画面中,被烘托出来的部分就是山鬼丰润的面庞、雪白的衣衫,加上一点鲜艳的颜色,便产生了类似于“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对比与共生。山鬼的脸部用了淡绿色的复线,而现实生活中,一般皮肤比较白的女性,面部的静脉血管会隐出类似的色彩,细看傅抱石的用色,不得不赞叹其对于生活的观察入微与表现手法之丰富。


此件《山鬼》可以给我们一些启示,其一就是,古人的诗词怎么去表达。《九歌》描绘的是山鬼骑在赤豹上。徐悲鸿笔下的山鬼也是赤身裸体骑在赤豹上,他是对诗词直接的表达。而傅抱石把赤豹放在后面,甚至放在云间。可见,对于前人诗词的表达是有很多种方式的,傅抱石没有直接地去表达,从整体气息和笔墨上看,他描绘的上古衣冠、高古气息是画面的主体。他的人物画既有高古的气息又有现代人的情感,把高古的气息和现代人的情感寄予于一体,这是非常难得的。


傅抱石的大部分珍藏于家中的作品,在他去世后被家属捐赠与南京博物院收藏,这些大多都是他比较看重的精品。现在可见的最大尺幅的一张《山鬼》藏于南京博物院,与其相比,堪称姊妹篇,两张皆洒落与精致并存。



此幅《山鬼》,画面中山水乌云结合在一起,天上、地下的云雾与补景,衬托出了一位一袭白练的女神,显得格外美丽端庄,细部看她的眼睛,又有无限遐思,使观者有“将身入画中”之感。在发丝的处理上,山鬼的“披头散发”显示出一种洒落又自然的浑然大美,头发上借助一些花叶饰物,来说明她是山林之中的神,而非凡尘间的人。在乱云飞动之中,赤豹、銮驾、烟霭形成了偏暗的整体氛围,完美地突出了前景中身着素练的女神。


画面右侧,他的行书题跋可见他的书法功底“翰不虚动,下笔有由”,如同先生作画时一样,运笔如飞。虽然在前人看来,这似乎是作画大忌,因为用笔过快很容易使线条流于油滑,运控不住,笔力不足。但是,傅抱石先生虽然运笔较常人更快,但其却能力透纸背,这与他早年的篆刻经历有关,而他这样的特殊作画方法,也是一般人是无法模仿的。



统观傅氏佳作,凡有其详录诗文题识,并被保留在家中的作品,基本上都是他比较满意的作品。在金刚坡时期,傅抱石风格并未得到广泛认可的时候,他所作的好的作品是不会轻易赠与他人的。因此,此件创作于1945年,并录《山鬼》全文的作品,是他的自珍之作。而1950年,他将此作送出,受赠者一定也是对傅抱石相当重要的人物。本作补题中的上款人杨仲子,和他之间有着深厚的情谊,他们于抗战时期,在重庆订交,解放以后又回到南京一起创办“新安印社”。傅抱石以这件从重庆带回南京的作品相贻之,也算是为这段真挚的友情加上了一个美丽的注脚。


傅抱石的这件《山鬼》,是他人物画中的一张高水准作品,在金刚坡时期的人物画中,更是上上之作。在那个全民族为了国家兴亡而奋起反击的年代,傅抱石以如椽大笔,将这件《山鬼》演绎为了特定历史时期不可复制的钜制。


左:杨仲子于南京玄武湖

右:吕凤子为杨仲子造像


杨仲子


上款人扬子先生即杨仲子 (1885—1962),原名祖锡,亦名扬子,以字行,号石冥山人、一粟翁、梦春楼主;所居曰海燕楼、一粟翁。江苏南京人。早年读书於江南格致书院,年十六,得庚子赔款留学法国,入土鲁士大学攻读化学工程,既卒业,获接国内友人函告,请国营化学工业既缺,私人亦乏资金办业,难展所学。乃复往瑞士日内瓦音乐学院再习钢琴、音乐理论、作曲及西洋文学,旋邂逅珍妮·安娜女士,相爱而谐连理之好。一九二○年归国,历任北京女子文理学院音乐系主任、北京艺术学院院长,传授西洋音乐之外,於建立音乐高等教育制度、倡导民族音乐等,皆建树良多。并兼任北京大学、中法大学等校法文教授。与刘半农、刘天华等皆是时至交。教学之余,恒与书画篆刻名家齐白石、陈师曾、姚茫父、徐悲鸿、张大千、王梦白、寿石工等雅集於中山公园水榭,论艺谈心,书画之外,尤醉心於篆刻,自二十年代起,四十年间,乐此不疲。卢沟桥事变发生,辗转移徙重庆,居青木关,一九四二年主国立女子师范学院音乐系教务,後改任国立音乐学院院长。时国事蜩螗,栖止难定,夫人又大归,心境更形悲怆,唯有二诉诸金石,“哀故都之日远”、“哀郢”、“别时容易见时难”、“多情自古伤离别”、“相见时难别亦难”等印,皆是时之制。其妹倩胡小石教授有诗云:“丈夫失志凿山骨,火鸢贴贴风运斤。弥天四海说雕篆,丁邓尽是畸零人。”“杨子落南穷卖琴,竭来石上吐心音。千城飞火嶕瞧峣在,摩刃宁论上堵琴。”境况可知也。及抗战胜利,复员南京,执教於戏剧专科学校。新中国成立,任南京市文物保管委员会主任,以迄逝世。


仲子先生一生所学凡数变:初欲以化学工业兴邦,奈形格势禁,所抱无以展布;乃改事音乐,为近代音乐界前驱;金石书画及文物之嗜,盖居住北京时朋好之影响耳,然钻研日深,後亦蔚成胜业。徐悲鸿曾云:“朋辈中负才艺最广博者莫过仲子,仲子以化学工程师而专攻音乐及西洋文学、中国辞章,至于绘事金石乃其最晚出之绪,而精谙亦历史上之第一流。”晚岁主金陵文物二贝献卓然!


左:徐悲鸿致杨仲子 书札

右:《漂泊西南集》傅抱石序跋


仲子先生生平刻印,曾自辑为《漂泊西南印集》、《哀哀集印存》及《怀沙集》,粟子广采遗印一百七十余方、名家题词,及仲子先生所书甲骨金文辑为《杨仲子金石遗稿》,可称赅备矣。( 一九八二年六月二十七日,马国权增补。)


最是那一抹的风情 

——傅抱石钜跡《山鬼》欣赏

罗汉松


作为傅抱石仕女画的巅峰之作,《山鬼》在很大程度上投射了傅抱石“因为性向的关系”最密切的人生和精神伴侣,罗时慧。这也是现代中国人物画家中普遍流行的、或者说不约而同采用了的一种艺术创作模式,即以笔写己爱。张大千笔下频见池春红、杨宛君等人,蒋兆和画的杜甫苏轼都带有自己的影子,其受业范曾更直接以自己为画中主角。


因此,傅抱石最令人过目难忘的仕女画中主角一律系其以画笔改造过的妻子罗时慧,就是自然而然的事,而不必有丝毫讶异了。根据现有的资料考察,罗时慧与傅抱石笔下最耀眼的仕女之间,最能见出相关性的特征即是嘴。严格来说,罗氏的嘴与传统所谓樱桃小口相距甚远,而有点类似相书上所说的“吹火口”,即上门牙往前伸而下门牙往内收。这样的生理特点使得罗时慧闭嘴时显得下唇较上唇肥厚且下唇正中更为突出和肉感,有如唇珠,只是稍大些且位于下唇。傅抱石以此为蓝本,所作仕女均双唇紧闭,同时以施朱将唇形改造,其形制大约在魏晋和清人之间。

 


这种既属樱桃小口同时又兼有嘟嘟肉感的双唇,似乎是傅抱石最为属意的。对女性樱桃小口的审美自然源于中国男权社会情境下的历史传统,而嘟嘟肉感的双唇则来自他对妻子某一生理特征(或缺点?)的成功改造。考察傅氏笔下那些耀眼的仕女,从最早创下天价的《丽人行》,到《云中君与大司命》,再到各种版本的二湘、湘夫人,乃至《风光好》《春词》《武则天》之类,其唇莫不如是;其中尤其以施用了胭脂虫红的仕女更为摇曳多姿更为市场追逐。

 

施了胭脂虫红的双唇,泄露了山鬼多少心事,也隐括了傅抱石胸中多少欲诉未诉的块垒。因了红唇的生物学和社会学意义,山鬼这一形象事实上也兼具生物学和社会学两方面的价值。就生物学意义而言,山鬼是一个风华绝代、冰清玉洁的理想型佳人,有凡俗世界中惊为天人的各种审美特征——她其实是山神,并非我们今天认识中的所谓“鬼”。屈原在创作之初即已预设了一个前提,即他文中出现的香草美人,均为集天地之精华而绝无半点泥渍污垢在身的极品——当然都是他自己的人格投射和精神自拟。在屈灵均的认识中,只有将“此”拔高到浑璧无瑕,才能突出不见容于世人的沉重悲剧感,也才能凸显由此及“彼(现实世界)”的巨大落差导致的强烈戏剧冲突性——这也是千年以后郭沫若创作历史剧《屈原》直接吸取采用的。因此,以“山鬼”为代表,屈原笔下的美人展现了无与伦比的性别审美优势(美色):她“既含睇兮又宜笑”,同时“善窈窕”,她还“被辟荔兮带女萝”、“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几乎世间所有香草都被她搜罗装饰。


不过,仅仅有这种审美优势是不够的。屈原在原文中把山鬼设计为“有人性的神灵”,其实是为了突显她的象征意义,也就是她代表的社会学意义。在这种人设前提下,有着令人过目难忘的生物学审美优势和完美人品的山鬼,居然会被放鸽子,足以说明爽约的此人全无眼光——这种怨妇式的逻辑虽然相当简单,但其背后的失望和控诉才是逻辑的终极目的:怀才不遇、报国无门,其指向则是在文中并未出场的“君子”。这种理路才是山鬼等形象出现在傅抱石笔端并达到相当艺术高度的真实原因。此外,现实的重要的原因(或者说触媒)是当时郭沫若剧的风行造成的社会影响经久不息,对傅抱石本人因家国而起的情怀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傅抱石是有强烈许身家国的情怀的,以改造艺术进而改造社会现实是他一贯的抱负,所以郭沫若称他所作“寓有家国兴亡之意,而于忠臣逸士特为表彰”,这与郭沫若历史剧中所表现的浪漫英雄主义和虚拟现实主义也正若合符契。


似乎在很大程度上,山鬼所处的各种语境都可以一一映射于傅抱石创作本件《山鬼》时的社会环境。只要将 1945 年(“乙酉冬至前一日”)、1946 年间(“丙戌三月初日”的南京博物院本及“丙戌中秋后”的嘉德拍卖本)创作的诸件《山鬼》并置,即可窥知傅抱石两年间感喟时事世情变迁而折射至创作的心路历程。南京博物院本《山鬼》,系其 1946 年上巳节所作,晚于“乙酉本”一百天左右,两件在布局、安排上一脉相承,似可由此推测傅氏对这种创作图式相当自得:比如山鬼侧身自画左逐渐走出而回眸向右、照录屈原《山鬼》原文于幅右下;而所作变动即在南京博物院本几乎弃用颜料(除山鬼面部及侍从面部以及飘动的丝绦等用极淡彩,但仍以胭脂虫红描出山鬼唇部),而基本用浓重的水墨,着意突出原文中“雷填填兮雨冥冥”、“风飒飒兮木萧萧”的意境,整个画面因此变得沉重、压抑和萧森。这两种变动处理,实际上都暗合当日“风雨如晦,鸡鸣不已”的时局。

 

但探索不止是一代宗师的天然属性,尽管已经有了“乙酉冬至本”和南京博物院本两种堪称巅峰的经典范式。因此,到了 1946 年下半年,傅抱石似乎又希望在这两本的基础上再进行新的改造并大幅度回到“乙酉冬至本”的色调要素安排上来。署款为“丙戌中秋后”的另一件尺幅一致的《山鬼》,尝试把人物尺寸缩小并仅摄取其即将出画而回眸的一瞬,以腾出空间来渲染外部空间环境以呼应人物的内心,但又弃用了院本那种沉重、压抑和紧张的氛围,并开始有意识地留白,画面节奏趋于缓和、色调趋于明快。不过在人物面部的处理上,则一仍其旧,照例以胭脂虫红点染双唇,以为整幅点睛。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傅抱石作品中的左向性与右向性的比较问题。关于艺术史上的左侧倾向性或右侧倾向性(即左撇子或右撇子),隆布罗索《天才》和贝尔特朗《左撇子的历史》中对此都有相关但并非严肃科学的论述。三毛在其文章中也曾说过自己少时学画,笔下所有人物和鸟兽一律向左看。似乎可以推论,基本上艺术史上所有右撇子笔下的人物都是左向性(即画中人右脸不对观者展露)的比右向性的要高明得多,反之亦然,除了左右开弓的达芬奇和能够左右互搏的周伯通。

 

因此,被证实是右撇子的傅抱石,笔下的人物左向性更广泛应该是情理之中事。只要整理一下傅氏笔下的仕女画即可知道,左向性的仕女画的数量明显较右向性的多得多。


以下仅以四家品牌公司成交之仕女题材作品为例(单一仕女题材、取成交价前 16 位)说明:


左向性(只对观者展露左脸)

右向性(只对观者展露右脸)

1、《云中君与大司命》(2.3亿,2016春)

2、《山鬼》(单题款本)(5175万,2016春)

3、《春词》(2306万港币,2012秋)

4、《柳荫仕女》(丁亥闰月)(1897万,2014秋)

5、《云中君和大司命》(竖幅)(1870万,2004秋)

6、《细擘桃花掷流水》(918.4万,2010春)

7、《山鬼》(小品)(1035万,2016秋)

8、《柳荫仕女》(香港艺术馆本)(782万,2011春)

9、《巧裁图》(安思远藏本)(759万,2013秋)

10、《蝶恋花》(无款,家属提供)(602万港币,2011秋)

1、《琵琶行诗意》(华岷侨苑本)(8280万,2011秋)

2、《湘夫人》(熊式一上款)(2415万,2016春)

3、《柳荫仕女》(徐悲鸿题本)(2070万,2011秋)

4、《〈后宫词〉诗意》(1746万港币,2011春)

5、《湘君》(杜承钧上款本)(632.5万,2014秋)

6、《湘夫人》(成扇,王一平上款本)(562万港币,2017春)

 

注:数据来自雅昌网。 


可见一斑。有意思的是,作为右撇子的傅抱石,理应是他的左向性的作品更高明更能得到市场和资本的支持才对,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考察傅氏仕女画,同一题材作品中基本都是右向性的能获得市场更多的追捧及资本更多的青睐。谓予不信,可将其单一题材《湘夫人》中,仍取四大公司成交价前 15 位做一统计,如下表:


左向性

右向性

1、丁亥秋仲款本(575万)

2、米景扬藏本(483万)

3、李苑华上款本(402.5万)

4、名家翰墨34期本(345万)

5、日本养和堂本(190.4万)

6、雷士铎上款本(180.75万)

7、星明上款本(157.3万)

8、扇面,韵霞夫人上款本(126.5万)

9、《中国名画家选》本(96.8万)

10、辛少波藏无款、林散之题诗本(71.3万)

1、熊式一上款本(2415万)

2、成扇,王一平上款本(562万港币)

3、庚寅三月本(246万)

4、扇面,达维上款本(126.5万)

5、癸巳重午本(75.9万)

注:数据来自雅昌网。

 

由此,根据概率统计学原理,似很容易推知右向性的湘夫人比左向性的湘夫人量上更少、质上更精,也因此价上更高。导致这一现象出现的原因,显然在于对于右撇子而言右向性作品需要更高明的技巧和更充分的精力;而对于傅抱石来说,左向性作品是习惯和程式,更多可以随心所欲信手拈来皆成文章,右向性作品则是挑战和超越,更多必需胸有成竹反复雕琢决不轻予——当然,并不排除他某些左向性作品的惊才绝艳,也并不否定他对右向性作品的天才驾驭能力,只是从概率上说,他右向性的作品成为经典的可能性更大。

 

在傅抱石所作多本《山鬼》中,右向性作品仅见南京博物院本和此件杨仲子上款本,蔚为巨制,傅抱石画赠杨仲子的《山鬼》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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